什么這么響?哦,刺眼,太陽出來了。這一覺睡得不錯。??!他伸手抓香煙,抓了個小牌子“請勿……”,順手丟在床下,又去抓。天花板怎么變白了?他十分嫻熟地點燃香煙,深深地吸了一口,啊,又緩緩地吐出一縷白白的煙霧。
“啊,你醒啦!”
“嗯?”嚇他一跳,哪來的人?
哦——對了,是昨晚那個蠻不錯的小妞。怎么跑到我家來了?欸,這是賓館吔,雙人大床上雪白的被褥亂翻翻的。
“你也在這兒睡的?”
“是啊。”那小妞對著鏡子用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(fā),通透的睡裙跟光裸著差不多。
我說我房頂上的畫搞哪去了呢,原來被這小妞給吃了!
“魏老早!”
“啊早?!?/SPAN>
“魏老早!”
“啊早?!?/SPAN>
“魏……”
他一邊敷衍著,一邊抽著香煙沿著湖畔小道漫步,稀疏的銀絲在微微的晨風中不停地翻動著一兩根。這座小城很少有人不知道他魏倫堂的,雖然應該年近古稀了,但是他在這座小城編撰出太多稀奇的故事,即便未曾謀面的世代后生們也都當作飯后茶余的談資。
“倫堂,你就不能給媽媽省省心嗎?你虛歲都十二了,十二就成丁了……”剛剛品嘗過父親經(jīng)常性的一頓皮帶,還跪在地上的少年魏倫堂并沒有在意母親的嘮叨,而是在琢磨:怎么才能讓那個可惡的班主任痛痛快快地喝上我的尿呢?
“倫堂有些變唻?!备赣H看著埋頭課本的兒子輕聲地對母親耳語。
“我早就講,大了就會懂事的,要那么狠打他嗎?”母親不無埋怨的嗔怪著說。
說也奇怪,每天的早操,臭名全校的渣滓魏倫堂經(jīng)常是罰站司令臺邊上的,警告、嚴重警告不斷,有幾回差點要勸其退學,要不是他有個什么叔叔在市教育局,恐怕早就開除學籍了!可是他居然考上大學了,還是比較名牌的!家長、老師一片“浪子回頭金不換”的贊許。
放假回家,街坊鄰居、同學朋友很是不習慣,這個混賬小子,眼鏡一架,胳肢窩里夾幾本書,居然成知識分子了?然而此時的魏倫堂很有些孤雁高飛的架勢,不大與這幫子俗人們?yōu)槲榱恕?/SPAN>
畢業(yè)分配工作,數(shù)學系的高材生,理所當然地被留校了。可魏倫堂卻鬼使神差的迷上了理發(fā),堅決不服從分配,要求回家鄉(xiāng)當剃頭匠!學校老師、系主任談了幾次話都無濟于事。父母親屬們肺都氣炸了,這個胸無大志的混蛋小子!
“我等魏師傅。”
“那今天恐怕來不及了,我們九點鐘打烊?!?/SPAN>
“哦,是小李呀,等一下吧,不要緊?!蔽簜愄玫睦现黝檪兠刻於寂抨?,他也經(jīng)常忙到十一二點。女士剪、洗、燙、做花等等就他技術好,每每出手一個就是一個游動廣告。沒過多久,他魏倫堂便成了女士們垂青的大師級高手了,于是,什么“服務標兵”呀、“技術能手”呀、“勞動模范”呀,桂冠不斷。
事業(yè)如日中天的魏倫堂萬萬沒想到文化大革命貼了他的大字報,曾經(jīng)和多名女顧客搞腐化的事情也居然堂皇在理發(fā)店門口!這多敗壞名聲,這多攪亂家庭,老婆哭鬧,孩子還要被人罵……
乘著混亂,他也不上班了,工資也不要了,自己租了個小門面,干脆走資本主義道路單干起來。立馬還是顧客盈門,又帶了幾個小徒弟,生意自然紅紅火火。
改革開放后單位逼著老魏歸隊,趕上市里大換班,要從飲服行業(yè)推薦一名大學學歷的干部候選人,哪有呢?就魏倫堂,還是老模范,再加上新派來的市委書記又是魏倫堂的大學校友,于是他搖身一變登堂副市長了!
分管商業(yè),搞了飲食一條街,美發(fā)、洗浴星羅棋布,當然也有微詞說他“紅燈區(qū)市長”的。分管文教衛(wèi)生,創(chuàng)了幾年文明城市,爭取到好幾個億的獎勵。分管城建,大樓蓋得比省城還壯觀……那年他那個老校友提拔省委副書記,傳言他也要跟到省里去,可哪里的事,他乘著“下?!睙岢?,辭去副市長職務,開辦了一家貿(mào)易公司,幾年下來,資產(chǎn)不斷翻番,上了富人榜了。偷稅漏稅、違法行賄、知識產(chǎn)權等等也沒被少查,可是越炒越出名。
后來老了,他變賣了公司大部分股份,四處旅游。
“老魏,你怎么不帶老伴出去玩玩?”
“不方便?!?/SPAN>
“啊?”
“哦,她也不愿出去跑。女人家,在家?guī)O子孫女是極大的樂趣。再說他忙得很哪,一幫子牌友,每天按時上班?!?/SPAN>
老魏在家自己住一間大臥室,老伴和兒孫們不是萬不得已從來也不進去,因為他不歡迎。臥室的墻上貼滿各種最新潮的寫真,不知從哪搞了一張男性私處的巨幅貼畫,糊在了天花板上……
(潤華供稿)